餘燼之歌

    給璇，聽說你現在也不叫璇了，那也挺好，我能夠更專注地把現在的你和那時的你切割開來，將現階段想講的話緣著回憶的線，傳遞到那個你在我意念上的歷史上的投影。我們行進的終了對我而言是一個偉大時代的結束，份量足以和航海大發現或啟蒙運動抗衡。我並沒有生活在那段關係的餘燼下或嘗試著恢復往日榮光，但對於那段時間所發事件的重新闡述與註解每次都能讓我更理解自己一些。

    我是一個被當成附屬品養大的人，事實上在我們的文化裡晚輩本來就是長輩的附庸，思想上，我就像馬穆魯克(中世紀中東的奴隸傭兵)一樣被養大，那種思想的絕對與單一可能在我的餘生中永遠無法企及。我穩穩當當的鑲在那條鍊子上，但在某個時間點我掉了出去，這一掉就像悟空踢翻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丹藥都壞了，撿回來也沒效了。有些小說是在描述失落純真的故事，而我則是失去了一整個評判世界的價值系統。整個生命的外在內涵乃至最繁複的細節對我來說都是無異的，村上春樹曾寫過一本《沒有色彩的多崎作》，主角換成我就會變成《沒有價值觀的陳澤明》。失落範圍的廣度以及時間的長度讓我懷疑也許是自己刻意不作選擇，空無一物沒有重量的人生反而落得輕鬆，也許我看起來很喜歡深奧的問題，但實際上卻害怕自己的人生有重量。

    我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更精確的說，我是一個沒有未來觀念的人，也因此累積金錢、技能、關係對我來說是飄渺的。關於人生這件事，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所有人都只能照自己所見摸索前進。而我的經驗是這樣的，假設在一個跳水勝地裡，有一千人往溪谷裡跳，九百九十人玩的不亦樂乎；一個人頭撞到礁石死掉；那我會在剩下那九個斷了腿被送到醫院途中的人裡。努力不一定會成功；壞事不一定有壞報；好事也不一定有好報，更多的時候只是雜亂無章的事件被擱置在人們的眼前讓人隨意解讀而已。而對我來說，只有死亡是我自己能確定的，因此我更需要把握自己的死亡。

    你看過我最閃耀與最失落的日子，感謝你的陪伴。人生很長，我的追尋必須我自己完成，也希望你在這世界上能找到你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