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的小插曲

    下班後從小巷走出，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幹你娘機掰！」，我有點困惑，下午五點多的和平東路上，有甚麼事值得這樣隆重的問候。循著聲源看去，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從一間機車行環抱在一起走出，一開始以為那是青年男子間粗俗但最肝膽的問候，但他們行進間不尋常的大擺臂證偽了我的猜測：這是一起暴力事件。我慌了陣腳，情緒一下子被提起來了。怕雙方早已烙人準備開戰，也擔心自己被波及。在巷口想了一會，覺得自己必須左轉經過他們，所以我開始向事件現場前進。

    我走近時，兩個年輕人已經從機車店一路相偕扭打經過寬闊的人行道停在路邊花圃前。為了避免被波及，我繞外面走在馬路路肩上。這時我已經近到可以聽見兩人的粗聲喘氣，而他們這時已經從立技轉為寢技。在下的人身穿橘色t-shirt與七分褲，在上的人穿著黑t-shirt與牛仔褲。橘T遭到壓制，整張臉被壓在地上，充血脹紅筋脈畢露的同時也不斷地吐著「幹......你娘......機.......掰！」兩步路時間，橘T掙脫，但並未成功站起，因為黑T早就拿著不知是棍棒還是排氣管的東西狠狠往下揮擊，橘T只能以手腳護體。咚......咚......咚......，硬物與骨頭敲擊發出清脆響聲，我想像著裡面皮下軟組織破裂以及碎骨迸發的畫面。橘T奮起，把武器踢開，但角度不對整顆頭被壓制，黑T的拳狠狠地砸在他的面頰，人行道上也灑落著點點血花。

    目睹了一切之後，我才想起我的目的地是反方向的游泳池，深吸口氣轉頭，看著兩人手臉上沾著的，不知是誰的鮮血，心中有股焦躁想跳到這事件的結尾。途中我不斷回頭，想要報警，卻更期待旁邊圍觀的阿伯報警。我確實很想跟這兩位阿弟說生活是極複雜的綜合體，身體任一部分的損傷都可能導致極大的不便，暫時的或永久的。我也想保護橘T，把他們分開來；用身體隔開他們、阻隔暴力；或至少把黑T繳械，但思考後我認為以我的身體狀況，他們隨便一拳或一棒，我可能得有一個月不能工作或運動，這將導致我好不容易慢慢調和的身體狀況再度失衡。另外，我發現走出了理性和文字的庇蔭，我所擁有的僅只是徬徨無助，在刺拳、情緒和腎上腺素前，甚麼思想都是假的，都會被浪捲走吞沒，而我能做的只有落荒而逃。

我想起小時候的一句話：如果人的心緒是一杯茶，則感性是茶水；理性是上面浮著的泡沫茶渣。